中国首部《室内陈设设计教程》
——为奠定陈设设计理论基石不懈努力——访著名建筑环境艺术教育理论家、设计师高祥生先生
我国首部《室内陈设设计教程》
2019年12月20日，由国家文化和旅游部所属的中国建筑文化研究会批准发布的《室内陈设设计规范》正式开始实施；近几日又闻《室内陈设设计教程》已经付梓，不日将出版发行。隆冬季节，两则信息如傲放的腊梅， 给人丝丝清香，引人思索，令我急切地去寻觅这“梅花的植树人”——他就 是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著名建筑环境艺术教育、理论家，设计大师高祥生先生。
何其有幸，在2019年年底最为繁忙之时，笔者与这位已在建筑环境艺 术领域出版过四十余本著作、主持完成近三百项工程的建筑环境艺术设计奇 人、著名陈设设计大师高祥生老师见面，在他堆满建筑书籍、图纸和厚厚手 稿的斗室中访谈。就我抛出的有关室内陈设设计的诸多问题，高祥生老师兴 趣盎然，开门见山，侃侃而谈。
一、编写《室内陈设设计规范》《室内陈设设计教程》是国内建筑 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大势所趋
编写《室内陈设设计规范》和《室内陈设设计教程》，是国家的需要、 社会的需求，也是设计师的急需。
（1）首先，建筑行业带动装饰业和陈设设计业迅猛发展，国家需要对 其进行规范上世纪 70 年代末，改革开放成为我国经济建设的主旋律，国内建筑行业得到了快速发展；上世纪 80 年代中期，室内装饰随着建筑业的发展应运 而生；二十多年后，在室内装饰的基础上又细分出陈设设计专业，过去主要 由建筑室内设计兼顾完成陈设设计的状态，现已大多转变为由独立的陈设设 计师所承担。这是行业发展、专业发展的必然结果。
现在我国大、中城市已出现诸多室内陈设工程公司、室内陈设设计公司；国内大专院校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等相关专业中已开设了室内陈设设计专业方向的课程。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工业化建筑 的推广，建筑室内设计更是大力倡导“简装修，重装饰”。现在，用陈设设计来美化室内环境已是大趋势。
据相关信息报道，室内陈设产业国内年产值已达两万多亿元人民币，进一步表明这是一个相当庞大 的新兴产业，因此必须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对其产业行为进行规范。
（2）其次，国家倡导工业化、产业化和装配化建筑，社会需要规范产业行为
从产业和专业层面来说，室内设计发展至一定阶段，必然会出现一个瓶颈期，这是产业发展的必然 趋势，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任何发达国家建筑室内装饰发展的必然结果。现在陈设设计发展出 现了参差不齐，出现了认识上的误区，许多人认为陈设设计的好坏只局限于视觉上的好看与不好看。但 事实是，室内环境除了要有良好的视觉感受外，还要用得舒服、用得安全、用得环保。
另外，从交付住房来说，越来越多精装修房子的出现告诉人们，过去拆墙打洞、改造空间的装修已 不太可能，只能从陈设设计入手，因此，未来陈设工程和陈设设计专业将会发展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兴旺。
（3）最后，从陈设设计内容上看，尽快出台陈设教程和规范是广大设计师的急需排除空间与界面以外，部品、部件、家具、色彩和其他装饰物件都是陈设设计，占了室内设计的大 头，且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也造成了从事室内陈设设计工作队伍的急剧膨胀。
但是，至今我国还没有像样的陈设设计教材和陈设设计规范出台，导致我国的陈设设计水平参差不 齐，陈设工程中的安全、环保、消防问题时有发生。基于上述种种原因，业内很多人纷纷呼吁，现阶段 我国必须尽快出台陈设规范、标准和教程，来确立陈设工程和阶段设计的行为准则，不断提升陈设设计 师自身素质和业务技能，以适应陈设设计产业的发展需要。
二、编制《室内陈设设计规范》，编写《陈设设计教程》，两者使用功能与发挥作用不同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国现代室内陈设设计形成如此庞大的规模，仅不到二十年。从历史上看，中国 古代汉代就有陈设的描述，明代有人写过《长物志》，清朝还有样式雷精细无比的“烫样”，等等。而 如今陈设设计这么发达、这么蓬勃兴旺的现象是过去无法想象的，然而与之匹配的现代陈设设计理论相 对滞后，倘若这种滞后时间太长，显然会影响陈设设计产业和专业的发展。
中国油画发展至今 120 年左右，但上世纪初已经出现了基本规范；工艺美术到现在已有 80 多年，大约在上世纪 60 年代，就出现了工艺美术方面的辞典。那么，现代陈设设计经过近 30 年的积累、沉淀， 应该有相应的理论出现，这是产业发展、时代发展的需求。即使不是由我制定，若干年后别人也会制定， 现在市面上出现的有关陈设方面的书大多是资料整论，原创性的书籍很少。从某种意义上讲，到目前为 止，陈设设计上最缺的是讨论陈设设计方法的书，即缺少设计方法论的书。2003 年，我出了一本《室 内陈设设计》，在这本书里对陈设的概念、陈设设计的作用及陈设设计的基本方法作了介绍，有一些理 论上的闪光点和原则成分。当时中国建筑学会室内设计分会的老会长曾肯定这本书，他认为：这本书是 对陈设设计理论的一次创新，是一本好书，也是放在设计人员案头、手边不可或缺的实用书，是对建立 室内建筑理论体系的贡献。现在我再看这本书，那时的观点还是粗糙或不完整的。
我编写的《室内陈设设计教程》最大的特点就是着重解决方法论问题。在目前面世的所有的陈设设计书籍里，没有着重讨论过形式美和图底关系，更没有谈法规的。我的书从目录看与过去就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另外，这本书最重要的特点是明晰了很多概念： 什么叫陈设，什么叫陈设设计，什么叫陈设品，什么东西可以成为陈设品；陈设品与软 装的关系，与其他专业的关系如何界定，等等。一句话，陈设教程必须强调知识的完整性、 系统性、逻辑性，要让学习者从中得到基本的、系统的、丰富的知识。
编制《室内陈设设计规范》是从法理上、原则上、理性上规范了室内设计应该遵循 的法规、准则。作为规范，应当严谨、科学，其内容简洁明了，不能模棱两可。同时规 范明确应该注意定量而非完全定性，即使存在少量定性，更多的仍是定量的问题。规范 里不能存在大量插图或过于形象化的表述，而教程里允许存在很多插图，它会很具体、 很形象地告诉你应该这样做。
我认为，《室内陈设设计教程》是对《室内陈设设计规范》的一种具体说明和注释。
三、迅速提高室内陈设设计从业人员专业素质和理论水平是产业和专业发展 的必由之路
陈设设计产业的发展需要众人的努力。目前大专院校建筑专业很少有专门培养陈设 设计师的专业，从事陈设设计的人大多是从其他专业转行的。例如，由原有的室内设计 师转行为陈设设计师的；一些非建筑类、非室内设计类的设计师包括美术工作者也都转 行到了陈设设计行业中。他们没有学习过专门的陈设设计理论，只凭自己的感觉来做， 虽然能做出个样子，但最高档的空间总是无法尽善尽美。如环保是否完善，防火安全是 否到位，材料是否能安全地固定在墙面或顶棚上，牢靠程度怎样，等等，都是没有办法 得到保证的。他们既不知道，也不清楚科学的依据、法规等。
所以，设计师要了解、熟悉这些理论知识，必须要开展专业教育，必须提高技能。而这种教育与提高就必须有强制性的要求。墙面上不能挂什么物品，顶棚上挂置物最大 承重量为多少，室内环境里不能设置什么植物，板材含甲醛应低于多少才能使用，等等， 都要有所规定。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们知道，除了居住舒服以外，还要注意安全、环保等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存在一种限定性的规范，规定你只能进行哪些操作，而不能 单凭视觉感受行事。我们做室内设计、陈设设计都要讲视觉感受，但它不是唯一的。视 觉感受就是感觉好看，大多数设计师都说：“我的感觉很好，我的感觉很强。”我认为 并不完全可行。还是一句老话：“感觉的东西不能很好地理解它，而理解的东西却能够 很好地去感觉它。”所以我们有责任告诉人们，美是什么，美的规律是什么。因此在《室 内陈设设计规范》和《室内陈设设计教程》中，在涉及对美观的表述时，用了科学的方法， 如使用心电图、眼动仪等对一定数量的人群进行定量的测定、统计、分析，最终得到定 量的结论。
四、编写《陈设设计教程》与编制《室内陈设设计规范》难点在于需 要长期的积累和丰富的经验
1.编写《陈设设计教程》是高祥生老师毕生长期积累的结晶
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担任东南大学建筑学院建筑美术教学工作，除完 成教学任务外，开始关注室内陈设设计，大量收集陈设图片、文献资料等，撰写 一些陈设设计的心得体会；同时注意我国一些著名建筑设计中的室内陈设设计， 如南京的金陵饭店、上海的虹桥饭店、广州的白云宾馆、山东的阙里宾舍、福建 的武夷山庄等建筑中的陈设设计。特别是福建的武夷山庄设计，是由杨廷宝老师、 齐康老师、赖聚奎老师、陈宗钦老师等设计的。我目睹了他们的陈设设计图纸， 绘制得非常细致，设计作品具有强烈的地域文化气息，犹记得有几盏吊顶灯是他 们以当地的竹子为素材设计创作的。从那时起，我已经明白了陈设设计也需要绘 制非常深入和详细的工程图。
20世纪90年代初，我在建筑系开设了与本科室内设计相关的课程，其中 包括陈设设计课。那时国家尚不够富足，建筑设计主要强调实用、经济，在可 能的情况下注意美观。但我坚信，这是暂时的政策，伴随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 迟早有一天人们会关注房子内部的美观问题，也就是说，陈设设计将会随着时代 的进步变得日益重要。
90年代中期，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促使装饰装修的工程量与日俱增，社 会上将这项工作叫作“软装修”。我认为“软装”这个词应该对应“建筑装饰” 这个概念而言，建筑装饰更多指的是“陈设设计”。自那时起我留心学习国内外 优秀的陈设设计案例，同时也研究关于陈设设计的理论和方法。
2001年，我向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提交了申请出版《室内陈设设计》一书的报告，得到了出版社批准。耗时三个月，《室内陈设设计》一书主要内容的编撰工作完成。该书出版前中国建筑协会室内设计分会的老会长曾坚先生阅完稿件后，给我写了 序言，对书的内容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近十几年来，我十分关注国内的陈设市场和陈设设计专业的状况，对产业蓬勃发展备感欣慰之余，深深感到由于缺乏必要 的理论指导，陈设设计的水平仍参差不齐。相关院校虽陆续开设陈设设计课程，却缺乏系统的教材。在朋友的鼓励下，形成了 编写《室内陈设设计教程》一书的想法。2010 年左右，我就断断续续地考虑撰写相关内容、拍摄收集图片。近一两年更是集 中精神、奋笔疾书。
相较《室内陈设设计》一书，重新修编的《室内陈设设计教程》有下列特点：
（1）本教材的原创性强，无论是观点论述还是图片选择都具有很强的独特性。
（2）明晰了陈设的概念，一方面拓展了陈设设计所包含的内容，将装置等要素列入其中；另一方面表示一切非物质形态 的艺术因素不应在陈设品范畴内，比如音乐、气味等。
（3）考证了我国陈设设计的源头在中国古代，不同意陈设设计是舶来品。
认为目前中国室内陈设设计界最缺乏的是陈设设计的方法论而非陈设设计的发展历史、陈设设计的哲学研究等，所 以我在《室内陈设设计教程》中着重解决陈设设计的方法论，增加了在现实主义理论指导下如何体现形式美知识的介绍，并强 调室内陈设的场所精神，强调了陈设设计中的图底关系。
本书的图例都是由本人拍摄，插图都是由本人的团队绘制。为了编撰这本教材，我在近五年时间内在国内外诸多城 市的酒店、商场等空间拍摄了大量的照片，强调资料的原创性。
2.编制《室内陈设设计规范》是高祥生老师多年实践、丰富经验的总结。
2017 年 12 月 6 日，《室内陈设设计规范》编制工作正式启动。在中国建筑文化研究会陈设艺术专委的负责下，召开了 各种研讨会、报告会，进行了必要的实验，完成初审稿、送审稿，召开审核会。来自深圳、杭州、武汉、上海、南京的专家、 学者对规范中的每一条、每一句、每个用词都认真、反复地推敲确定。最后，审核专家们一致认为：本规范材料齐全、观点正 确、格式标准，它的发布必将对我国的陈设设计市场的发展和陈设设计水平的提高起到积极推动作用。
我曾主持过建筑业中两部国家行业标准、七部地方标准的编写工作，都是在国家住建部标准规范的体系中完成的，对这个 系统的标准、格式和要求比较熟悉；而《室内陈设设计规范》属于国家文化和旅游部，对这个系统的标准我是第一次接触，对编写文化部系统的规范格式不太熟悉。但从横向上讲，规范必须注意规范之间的一致性。过去我在国家住建部编规范，现在在文化和旅游部编规范，既有共同规律可循，又有不一样的情况，对编制工作也有一定的难度。
我们说，规范是国家的法律文件之一，在专业发生矛盾后如需要用法律来维权就可依据规范。所以，编写规范就应该了解 各种规范的内容，工作量非常大。好在我对住建部、卫生部的相关规范还比较熟悉，更主要的是我对陈设设计的情况比较了解， 只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了解文化和旅游部标准的编写格式，从总体上看，文化和旅游部与住建部的要求是一致的，只是两者的 表示方法略有区别。我在编写《室内陈设设计规范》过程中，对编写格式作了两次调整。
其次，室内陈设设计涉及不少感性问题，它很难用标准来决定。对于这个问题，我的解决思路是：首先对陈设设计中涉及 的消防安全、无障碍设计、建筑结构、绿色环保等项，根据国家现有的标准、规范，结合陈设设计的具体情况逐一明确。
对于视觉审美问题，长久以来美观层面的描述，没有一个恒定的标准。因此，有些人会说，好看与不好看难以规定。在编 写规范时，对这个问题我也犹豫过。最后通过心电图、眼动仪测试脑电波、眼动等科学方法，对物体给人们的眼神经、心理反 应等进行量化测定。虽然这些方法有不完善的地方，但在大量试验得到大量数据后，进行统计分析，可以得到一些量化指标， 从而完成有科学依据的标准条文。
根据统计学要求，对一些科学依据尚不充分的内容暂未进行撰写。我认为如果我们在审美方面迈出一步、哪怕半步，作出 规定，告诉设计师怎样做一定好看，怎样做显得无序，这就是对审美感觉进行量化的表达，也是这部规范的亮点与创新之处。
总之，编制《室内陈设设计规范》和编写《室内陈设设计教程》是我多年的美好愿望，也是我这一辈子在环境艺术设计理论研究中的重点。为此，我愿意尽我所能地奠定我们国家陈设设计理论的基础，建立陈设设计的方法论和理论体系的夯实基础。 我能否做好不敢说，但我已竭尽全力了，用毕生精力去突破、去创新、去完善一项对社会发展有积极意义的事业，努力完成我 们这代人的担当和夙愿。
文／顾耀宁 南京市室内设计学会
